图为作者和华君武(图右)的合影

     2010年6月13日，中国美术界震动了。中国美术家协会原副主席，曾荣获中国美术最高奖“中国美术金彩奖·终身成就奖”的漫画界泰斗、95岁高龄的华君武大师因病在北京辞世。

       这一令人悲痛的消息，全国各大新闻媒体都进行了大篇幅的相关报道。我与华君武大师是忘年之交，为表达心中的哀思，在此把三次拜访大师的经历和感受真实地写出来，以作怀念。

       “我的漫画主席也参观过、赞扬过”

      在部队我是从事新闻报道和秘书工作的。1994年2月，我写了一篇老红军、将军画家、原福州军区副政委王直从艺的通讯送《解放军报》发表，文中配图有1933年王直绘于瑞金街头的两幅受过毛主席高度称赞的漫画。为此，我也带着自己创作的四幅漫画来投稿，结果落选了。军报副社长姚远方为鼓励我继续创作，便推荐我去拜师，到三里河求教《人民日报》美术组原组长华君武老师。

      第二天大早，我敲响了他的家门。得知来意后，他非常热情随和，一边叫人倒茶，一边领我到创作室看看。坐下来后，华老师认真阅看我采写的专稿和王直创作的《送郎上前线》、《主子与狗子》两幅漫画，看后连声说：“你文稿写得好，首长漫画画得好。首长是个将军，又是个画家，在红军时期就发挥了‘漫画杀人’的作用，且受到主席赞赏。真了不起啊！”
      也许是触景生情，华老师禁不住也谈起了他早年创作的漫画也受到过毛主席表扬之事。他说抗战时期为配合革命宣传，他一到延安就利用手中的铁笔勾勒出了许多富有战斗性很强的图画来。1941年冬，他与蔡若虹、张谔三人在八路军俱乐部开了场讽刺漫画展，毛主席专此去参观，给予了称赞，也给予了指教。“讽刺要懂得分寸，懂得敌我之分，应该批判的就要批判。”他说主席这一教导对他影响非常深，多少年来，他始终坚持以漫画为武器，用正确的艺术观点去发现、去创作。

      华君武大师一生画过无数漫画，发表了作品700多幅，出版各种漫画作品集20多种，他的作品风格紧扣时代脉搏，构思幽默机智，手法简练，风格独特，如《死猪不怕开水烫》、《假文盲》等，反映了社会的现实和时代的发展，为人民群众喜闻乐见。说到这里，突然他又指着一份《讽刺幽默》报说：这报名是我起的，为什么取这个报名？因为，“讽刺”是我们老同志的专长，是软性刺刀，能刀刀见血，入木三分。漫画如不讲究讽刺性是没有生气的，如讽刺社会一些丑陋、落后现象，让不良行为成为笑料，小丑对号入座产生耻感。我们共产党人，就要听党的话，为党办好事；要弘扬正气，坚持原则。只要看见世上不平，我们就可以借漫画进行抨击。“幽默”是休闲画派，是近几年来年轻人爱画的，我不反对，但必须要观点鲜明，对社会有教育意义。

      见我听得入神，华老师又鼓励我要多画画、多创作，并建议我养成带个小本子的习惯，凡听到身边有趣的事和诙谐的话都记录下来。只有多收集材料，才能创作好的作品来。之后对我落选的漫画在创作技巧和表现手法上都进行了“治病”。

      我们的交谈不知不觉过去了两个多小时。离开时，华老师为我题写了“自强不息”四个字，以作勉励，但没盖章，他说：“你会篆刻，回去用块寿山石刻个名字盖上去就行，但印以后归我，可不要用萝卜刻啊。”一席话说得我们哈哈大笑。我点点头离开了。

        “和‘猫与耗子’很有缘”

      1996年1月5日，我和爱人在北京军事博物馆参加书画宣纸封展。上午，我试打了华君武老师家中的电话，他听出了我的声音后非常高兴，说家中有客人最好下午三点半来。见面后，华老师拒绝了我的礼品，只收下刻好他姓名的寿山石印章。我先关心了他的身体状况，然后鼓起勇气告诉他，我两年前将他写的“自强不息”不慎在招待所弄丢了。他听后风趣地笑着说：“送给你的就是你做主，字丢了没关系，只要‘自强不息’的精神不要丢就行。”
       接着，我又向他介绍了在军博成功参展的宣纸封，并计划今后再收集名家、大师题写宣纸封一千个。他听后接过信封虽很感兴趣，但反复强调说不能称他为艺术大师，说他只能算是美术漫画界的一个退伍老兵，名人勉强可以称。说着说着，他铺好宣纸封，找了支小毛笔在信封的正面又题了“自强不息”四个字。准备盖章时，他停了下来，好像又来了一种灵感，细细地观看着贴在信封上的生肖老鼠邮票，沉思了一会儿对我说：“我是搞美术画漫画的，我不能写字，要画画才对。”说后，把写好的信封收了起来，向我再要了个宣纸封，以清晰的思路、娴熟的画笔根据丙子鼠年的邮票内容进行配画：一只栩栩如生并用左腿擦眼泪的花猫和一只站立观望的小老鼠。并题字“猫哭耗子假慈悲”，签了两个名，盖了两个不同的“华”字篆印。这幅画构图新颖，选材得当，不失为一幅精品之作。华老师对此作也感到满意，心情格外高兴，还不停地向我介绍了此画的创作感受和观点。

      华老师一生漫画，漫画一生，却和“猫与耗子”很有缘，并有独到的见解。他说：“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我看你王银茂就是一只黄色的金猫，到处求到字。”针对我是江西老俵又谈起了南昌八一桥头“白猫、黑猫”和他改编创作“猫虎同宗”的有关猫闻。

      1999年，上海《文汇报》针对当时社会的热点问题举办了以漫画为表现主题的创作赛。华君武大师的漫画作品《哈哈镜里老鼠精》获中国新闻一等奖。

      还有一个“猫与耗子”的故事，也说明华老师的猫缘。他以前收藏了一幅有两只耗子的图画，当看到有位女画家画了幅猫画时，便用两只耗子画将猫画换来，裱褙装框后挂在鱼缸上面，华老经常对着画中的猫挖苦道：“嘴馋吧，我就是要让你在上面看得见吃不到。”

      离开时，华老师得知我要到邮局盖邮戳，又找来纸和笔为我画了张通往邮局的线路图。为此，我好受感动，当即向他敬了个标准军礼，他也给我回了个礼。

      “我可以当‘老年模特’了”

      想拜见华君武大师是众多书画、漫画爱好者梦寐以求的愿望。2004年5月6日，石狮市著名青年画家邱华民得知我俩的交情，便利用出差机会要我带他去拜访。我们一同来到华老师家，一位女同志告诉我们说华老去上海参加活动，一会儿就回到家。

      临近中午，华君武大师在他大儿子华端端陪同下，带着简易的行李进门了。当看到我肩上二杠二星时，便满脸笑容地向我表示祝贺。他顾不上处理行李，忙招呼我们坐下，并兴致勃勃地介绍了上海一行中的趣事。还对画家邱华民带来的国画作品一一进行了指教和讲评。

      华老师虽然有些累，但一谈到艺术便精神抖擞，劲头十足。为了让他好好休息，我们示意合个影就离开。华老师听后爽快答应，并特地进卧室换了件得体的衣服，选了个背景拉着我俩的手照起了相。我和邱华民画家轮换地进行拍照，一共照了八张。

      华君武老师就是这样一位慈善、注重细节、注重仪表的人。他担心我们拍得不好便说：“刚才照的行么？要不再来，我可以当‘老年模特’了，今天就服务拍照。如照得好，请寄几张来留个纪念。”说后还叫来儿子华端端留下联系地址和电话。在我们辞行时，华老师还执意劝我们留下来吃饭。
       岁月流逝，锋芒依旧。我与华君武老师虽交往时间不长，但印象深刻，情感难忘。他漫画作品的艺术风格是我热爱人生、热爱艺术的引路人。他的思想品格是我永远学习的榜样。他的艺术人生将永远留在我们的心中。

王银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