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1月15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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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8日下午3时,王银茂荣获青铜篆印吉尼斯纪录新闻发布会在北京饭店举行,吉尼斯世界名人厉恩海总策划并颁发证书,中央电视台“今日中国”等栏目主持王京生为主持人。郭玉祥中将,祁荣祥、孙昌军、李大维(送花蓝)、刘长余等将军到会见证。抚州市委、市政府领导特派代表黄有盛局长祝贺讲话。“民族复兴航母基金会”总指挥于若梅以及社会各界著名人士姜文华、王京生、李采、张众喜、李秀芳、于敏祥、江强华、袁海涌等100多人参加。新闻媒体有中央电视台、人民日报、新华社、北京电视台、新浪网、腾讯网等30余条。 ●●●2013年6月29日,"学篆七姐妹"书法篆刻艺术学习班在福州环桥大酒店举行开学典礼。●●●老红军、开国老将军、著名书画家王直将军(98岁)题字“天道酬勤“祝贺。原福州军区老红军王玉清,老八路叶汉林、何庆宇等老首长以及中国海峡会副会长张铭清教授等军政老领导,在学员“七姐妹“上门拜访时,送画册等表示支持并祝贺。●●●福建省原人大副主任宋峻,省统战部副部长游嘉瑞,福建省军区政治部副主任杨永让,省民政厅处长王和炎,国鼎安防集团老总贺云翔,厦门国际美容师周江雁,龙岩企业家钟瑾,平潭林炳耀等到场讲话祝贺,并为七姐妹颁发学员金牌、银牌匾。●●●著名书画家陈初良、高季笙、 陈泰宏、黄光辉、王瑞、曾光明、黄维国、何红、李清辉、吴德才、薛少明以及闽侯荆溪十位少儿书画爱好者葛锐義等到场挥毫泼墨。●●●圣泉印社副社长兼秘书长、军旅篆刻家王银茂现场组织并担任授课老师。“学篆七姐妹“有:甘花香、 杨鹃、王美垛、卓慕清、曾颖、汪兰君、王小曼。跟学者有:温丽君、常弘、许绍玲、 滕琳、黄南芬、陈昱、 宽闻、 周江雁、林捷、吴艳燕、 邹琴、宋水琴、 康丽、秦小淇、蔡丹、卓雅庭、文明、王曼颖、张颖、郑磊超、 王亚文、 王川文等。●●●庆典活动中,举行了名家作品展、书画笔会、 晚宴酒会,同时还举行了名家为“学篆七姐妹“每人赠送书画作品、篆刻印章、学篆制式工具箱等赠送仪式。学员杨鹃担任主持人,甘花香代表“七姐妹“学员上台讲话。●●●活动下午三点开始,晚上九点结束,参加庆典人员八十余人。●●●6月30日,“学篆七姐妹”艺术梦组合班来到福州圣泉寺举行第一场书画笔会。(石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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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唱凯李井泉】临川老红军全国人大副委员长李井泉(首发时间:2012.01.01)增补内容时间见下

发布时间:2013-04-19 浏览次数:6149

 

 

 

全国人大副委员长

李井泉同志生平

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党员,久经考验的忠诚的共产主义战士,无产阶级革命家,我军优秀的政治工作者,第八届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第五届全国人大副委员会长,中共中央顾问委员会原常委李井泉同志,因病于1989424日在北京逝世,享年79岁。

李井泉同志1909111日生于江西省临川县一个农民家庭。他在青年时代就接受了进步思想。1926年在省立第三师范读书时积极参加了学生运动,1927年春加入共产主义青年团。曾出席过在南昌召开的农民协会大会。

“八一”南昌起义爆发后,他积极动员农民帮助起义部队搞运输工作。起义部队南下时,他毅然加入了这支队伍,在第四军二十五师政治部任宣传员。当年9月,他在广东大埔三河坝战斗后,留在大埔、丰顺、梅县一带做地方工作。先后在丰顺县黄金铺区任共青团区委书记、团东江特委秘书长,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坚持斗争,表现了一个革命者的坚强意志。1930年夏,他受东江特委派遣,去中央苏区红四军前委送信作联络工作。前委书记毛泽东同志接待了他,并分配他到一方面军总司令部政委办公室任秘书长,同年转为中国共产党员。1931年春,被调到红三十五军任政委。红三十五军改编为红军独立第三师时,仍任政委。1933年后,任红三军团第四师政治部主任、第一、第三补充师政委。在中央根据地工作期间,李井泉同志曾受到错误批判和不公正的对待,但他忍辱负重,积极工作,在反“围剿”中带领部队英勇战斗。

193410月,李井泉同志参加了举世闻名的二万五千里长征,开始在中共中央直属纵队任没收委员会主任。19351月遵义会员后,任中央直属政治处主任。红一方面军和红四方面军汇合后,任红四方面军第九政治协助员。1936年秋,调红二方面军第四师任政委。在长征中,李井泉同志先后在一、四、二方面军工作,他两次过草地,历尽艰辛,始终维护党的团结和统一,维护以毛泽东同志为代表的新的中央的正确领导。

抗日战争爆发后,李井泉同志任八路军一二0师三五八旅副旅长、政委。1938年秋,中央派他率领游击支队,北出绥远,在大青山地区与蒙汉骑兵游击队一起开展游击战争。他任支队司令员兼政委,带领部队与日伪军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争,为创建大青山抗日根据地,建立了功勋。1940年调回三五八旅任政委。1941年春,到中央党校学习。1942年秋,调晋绥联防司令部任秘书长。同年冬,任抗日军政大学总校政委,为我军培养和输送了大批军政干部。李井泉同志为抗日战争的胜利做出了重大的贡献。

日寇投降后,李井泉同志任中共中央晋绥分局书记兼军区政委,领导了晋绥地区的土改运动。1948年后,兼任二十兵团政委。他参加指挥了绥包等战役,为保卫晋绥根据地,作出了重要贡献。

1949年冬,李井泉同志任入川南下支队政委,参加领导进军西南的战斗。1950年初,任川西区党委第一书记、军区政委,兼行署主任。1952年秋任中共四川省委第一书记,省军区第一政委兼省政府主席,中央西南局第三副书记、西南军区副政委。在这期间,李井泉同志领导了四川军民的清匪反霸,土改镇反,恢复经济,发展农业生产,极大地推动了全省的革命和建设事业的发展。1960年后,李井泉同志任西南局第一书记兼成都军区第一政委。他为我国西南地区的各项建设事业,呕心沥血,艰苦奋斗,取得了巨大成就。

在“文化革命”中,李井泉同志遭到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的残酷迫害。在身心受到严重摧残的情况下,仍坚持对林彪、江青集团进行斗争,表现了共产党人的坚定信念。

李井泉同志是第八届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第三、四、五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在党的十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当选为中央顾问委员会委员,并在中央顾问委员会第一次全体会议上当选为常委。他还是中国共产党第七、八、十、十一、十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代表,第八、十、十一届中央委员。他还曾任西南协会委员会委员,西南三线建设委员会主任,四川省政协主席。

    李井泉同志坚决拥护党的十一三中全会以来的路线、方针、政策,坚持四项基本原则,积极支持改革开放。

    李井泉同志长期担任党、国家和军队的重要领导职务。具有丰富的党的建设、政权建设、军队建设的经验,具有坚强的党性和高度的组织纪律性。他密切联系群众,深入调查研究,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他为人正直,襟怀坦白,不隐瞒自己的政治观点,对于工作中的失误,勇于承担责任。他光明磊落,坚持原则,顾全大局。他廉洁奉公,严于律己,不搞特权,不谋私利,保持了共产党人的优良作风和高尚品德。李井泉同志退居二线后,不顾年高体弱,孜孜不倦地学习,深入实际,调查研究。他的一生是光辉的一生,战斗的一生,是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和社会主义建设事业艰苦奋斗的一生。

    李井泉同志永垂不朽!

 

副委员长悠悠临川家乡情

          ——老红军、唱凯籍革命先辈李井泉同志五次还乡

                         苏熊  石川         

    从英雄城南昌乘汽车向南行驶,临近抚州市15公里的地方,是临川县的一个古老的小镇,叫唱凯镇,当地人称唱凯集。唱凯集上有个村,叫仓下村;1909 111日,已故国家领导人,先后担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中顾委常委的李井泉,就诞生在这里。1927年夏,年方18岁的李井泉追随“八一”起义部队南下,也是从这里迈开革命的第一步。此后三十余度春秋,李井泉南征北战,东奔西忙,一直没有回过家乡。直到19605月,年过半百的李井泉才头一回重返故里。虽说“少小离家老大回”,家乡事、家乡人,却无时无刻不萦绕在这位革命先辈的脑际,牵系着他的思绪与情怀……

少年之光

     李井泉出生在农村,长在农村,热爱劳动是他的本色。在家中,除了姐姐和妹妹,三兄弟中,他是老大。因此,重活累活少不了他。空闲的时候,还背上背一个妹妹,手上牵一个妹妹玩耍。家里种的几亩地,从栽插到收割,李井泉都是主要劳力。

李井泉从小喜欢读书。他父亲是乡间少有的知识分子,望子成龙心切,经常把儿子关在房里,要他读四书、五经。待他年岁稍长,又送他到抚州进洋学堂。这在那时的乡间,是很少有的。父亲与附近周博巷村的一个地主很要好,钱不济时就去向他借。然而李井泉从小爱憎分明,看不惯那些一向横行乡里的富人。听说父亲向这样的人借钱,很不以为然,一再劝说父亲:“不要借这种人的钱,他们归根结底是要被人民打倒的!”为此,父子间不止一次发生激烈的争执。

为什么李井泉年纪轻轻就如此嫉恶如仇,曾恨那些富人呢?这与他在省立第三师范时受到进步思想的影响和熏陶有很大关系。

1924年秋,年满15岁的李井泉一踏进“三师”的校门,就为校园内掀起的新文化运动的热潮所振奋。教他国语的青年教师章涤昌,曾经在北京参加过“五四”爱国运动。他利用授课之便,向学生灌输革命思想;课余还将《新青年》、《向导》、《每周评论》等进步书刊偷偷地拿给李井泉等学生看。在当时的学校里,一切宣传革命的书刊均在禁读之列。学生阅读这类书刊,一旦被校方发现,就有被开除的危险。为了掩人耳目,李井泉与舒同、许瑞芳、章应昌、郭忠仁等进步同学商议,成立了一个读书会,明为钻研功课,交流心得,暗中却研究和探讨马克思主义理论和中国革命问题。从这个时候起,李井泉就开始树立为实现共产主义的理想而奋斗终生的伟大抱负。

李井泉在校学习努力,成绩好,国语水平更高出其他同学一筹,他写过不少进步文章,其中有的文章化名登在当时的地方报纸上,有的文章在“八一”起义部队南下时当众宣读。由于他思想进步,1927年,由该校老师章涤昌介绍,加入了共产主义青年团。

192510月,北伐军乘胜攻打临川县城(今抚州市)。盘踞城内的守敌军阀孙传芳的一个混成旅宣布宵禁,妄图死守待援,作垂死挣扎。李井泉闻讯,立即召集读书会的同学秘密商议,决定顺应历史的潮流,采取果敢的行动,支援北伐军。当晚,他们趁着夜色,从西门城墙下的流水沟爬出城去,赶到北伐军指挥部的驻地上顿渡,与指挥部取得了联系,并接受里应外合、配合攻城的任务。第二天,这些同学便分头行动,有的到近郊农民家借梯子,以备北伐军攻城之用;有的筹集稻草,组织担架队;有的刻印传单、书写标语。李井泉奋笔疾书,一人就写了好几百条标语。无所畏惧的学生们连夜把这些标语、传单贴遍了大街小巷。

1019日,北伐军开始攻城。守敌看见满街的标语传单,以为北伐军已经进入城内,军心开始动摇。仗还未打,有的士兵就悄悄地开了小差。土豪劣绅们也望风丧胆,有如惊弓之鸟东躲西藏。北伐军发起两次冲锋,由于城墙上的部分守军居高临下,负隅顽抗,两次攻城均受到挫折,但激烈的战斗仍在继续。李井泉等“三师”学生分头出发,动员工人农民,摸黑把备好多架长梯搭在城墙外,第二天拂晓,北伐军攀梯登城,发起了第三次强攻,终于将城门守敌一举击溃。在临川民众的一片欢呼声中,威武雄壮的北伐军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县城。

1927年夏,南昌“八一”起义军路过临川,一心向往革命的李井泉依然弃学从军。他瞒着父亲离开仓下村前,好友黄蠢仔得知消息,把在河里洗澡时偶然捞到的一支步枪送给了李井泉。李井泉便扛着这杆枪,加入了南下的起义部队,义无反顾地踏上了漫漫的革命征途。

                                 返乡之行

19742月,寒风料峭,滴水成冰,然而无法阻挡的春天,已经悄悄地来到了江南大地。这天一早,仓下村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村民们以无比急切的心情,等待着李井泉第一次返乡探亲。

原来,李井泉上次回归故里,因故只在唱凯镇上稍事休息,就匆匆驱车赶回了南昌。过门未入,在李井泉的生活中,留下了一次深深地遗憾。

这一回,他忠于如愿以偿。上午九时许,车一到仓下村口,李井泉就急切地下了车。走到村前一幢印字屋旁,儿时的记忆浮上心头。李井泉指着面前的印字屋,操着浓重的乡音,肯定地说:“这是毛仂的屋!”被称做毛仂的村民恰好站在屋边,听了这话,望着来人,惊喜万状地连忙接口:“井泉呀,我就是毛仂!”副委员长与儿时的伙伴又是握手,又是寒暄,高兴得眉飞色舞。老实巴交的毛仂拘束地笑着。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这时候,乡亲们都激动地围上前来,你呼我喊,令李井泉应接不暇。在村民们的簇拥下,李井泉来到自家门口。

他看着门窗。摸摸墙壁,不禁喃喃自语:“好!终于到家了!”此时,本村的,外村的,相识的,不相识的亲属,先先后后都赶来了,他们要仔细看看这位当上了“大官”的亲戚,要向他表达山山水水难以阻隔的亲情,要向他倾诉久蓄心中的欢乐与苦衷。

李井泉关心家乡的一草一木,在当地干部的陪同下,他挨家挨户都走了走,又特地到村小看望了师生。最后,迎着扑面的冷风,沿村庄转了圈。看到村周围的树木稀少,他要求村干部要带领群众美化环境,搞好植树造林;看到村里的池塘大多荒废,他建议多养些鱼,增加收入,改善群众的生活;看到通往罗湖的小巷上只搭了块跳板,他又提议修座小桥,方便过往的行人。

吃过中餐,李井泉又邀请村中的李科修、李开修、李贤仂等几个老人座谈,一条一条地听取他们的意见和建议。老人们提出小学教室不够,李井泉爽快地说,可以把他闲着的那幢房子利用起来做教室。当话题转到群众生活问题时,有人反映李玉祥的父亲病得快不行了,家里买不起棺木,李井泉甚为同情,立即让秘书从他的收入中掏钱买树,替老人做副棺木。李慈祥谈到家中盖房万事俱备,就是缺木材,李井泉又交代公社干部,设法为老人解决10个立方米的木材指标。说话间,李井泉询问起当年送他一杆长枪的黄蠢仔,旁边的人告诉他,蠢仔已不在人世。他脸色凄然,叫人请来黄蠢仔的妻子,送给她一些钱表示慰问。看到李井泉如此热心地为集体、为乡亲解危济困,他那在公社当干部的堂弟李地泉也嗫嚅地提出家属尚未转商品粮的问题,希望堂兄为他说句话。李井泉却严肃地说:“这种事,还是应该按政策办。”

下午四时许,李井泉在自家的老屋前摆置酒席,款待亲属和当地干部。按照随同人员的安排,酒席一共摆了两桌,一桌坐亲属,一桌坐大队和生产队的干部。李井泉见如此场面,似有亲疏之嫌,便提议将两桌拼成一桌,并说:“这样大家更亲热!”他恭敬地请年迈的婶娘坐上,自己则在旁边落座。席间,李井泉频频举杯,劝酒劝菜,气氛显得十分和谐融洽。

1977108日,祸国殃民的“四人帮”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整整一年了。心情舒畅的李井泉偕同夫人杨荫梧由江西省军区副司令员熊振武陪同,第三次回乡探亲。看到遍地将成熟的晚稻泛起千重浪,他的脸上也泛起欣慰的笑容。

出于对家乡生产的关切,这回一进村,李井泉就向大队干部和老农了解生产情况,了解农作物的产量和群众的收入,询问一亩晚稻,到底能打多少粮食?有人说可以打600700斤。李井泉将信将疑,提议还是割一亩试试。几个社员正要去扛打谷机、拿镰刀,旁边有人轻声地提醒副委员长:“晚稻还没有完全成熟,现在割浪费大。”他听了,忙制止道:“算了,算了。既然会浪费,那就不要割了。

队长李其祥的父亲李开修,是李井泉的长辈。老人家凡事肯动脑筋,也颇有见地。趁此难得的机会,他把积了多年的一件心事端了出来:“井泉呀,解放后我们的生产条件是好多了,就是东河上没有一座桥,对临川、东乡、金溪三县交界地的群众十分不便。万年桥倒塌了近百年,一直没有人去修复。你可一定要想个办法呀……”李井泉听了高兴地说:“你这个想法很好,正合我意!修建万年桥,既便利群众,又能发展生产。寿亭岗一带的荒山开垦出来,对国家、集体和个人都大有好处。小时候我就说过要重建万年桥,这个桥早就该建了!”说完,他把陪同来的省、地、县、社四级负责人叫到一块,在陈述了建桥的种种好处之后,恳切地要求他们落实此事。

当晚,李井泉下榻抚州地区招待所。许多家属随后赶来求见。他们提出了各种各样的实际问题,希望李井泉帮助解决。对于这些要求,李井泉的原则是:能帮助的尽量给予帮助,不符合政策的一律不办。他苦口婆心地教育自己的亲属:“要自力更生,不要依赖政府,也不要依赖我。”他还一再交代县里和公社的干部:对我的亲属,生产上的事可以帮忙,其他的事就不要理睬。”同时吩咐招待所:“我亲属在所里用膳,记在我的帐上,由我来付钱。不要把地区招待所变成了李家祠堂。”

晚上,公社留吃饭。李井泉叮嘱菜不要多,也不要鱼肉,弄点芋头、南瓜、霉豆腐、粘米团子就行。李井泉津津有味地吃着家乡风味的饭菜,兴致盎然,谈笑风生。

19791029日,秋高气爽,遍野金黄。李井泉夫妇由江西省副省长张国震陪同,第四次回乡探亲。一到唱凯,就问起重建万年桥之事。当听到万年桥因资金问题没落实,尚未动工时,他面露不悦,沉默了许久。突然,他提出要去东河对岸寿亭岗一带看看。当地干部当即准备了一只渡船。一行人就从万年桥旧址横过东河。李井泉站在船上,指点对岸不远处的一片荒坡,动情地说:“这沿河的荒地开发出来,能种很多经济作物,今后的唱凯定比现在更加富裕。看起来,重建万年桥还是很有必要,也刻不容缓啊!”

回到唱凯,有人请李井泉为以后的万年桥题几个字,李井泉欣然答应,挥笔题写了“发展经济,方便交通”八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随同的省、地、县、社领导经过商讨,当场拍板,确定下月动土重建万年桥。李井泉高兴得连连拱手:“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1983520日,担任中顾委常委的李井泉和夫人杨荫梧一起,再次来到抚州,视察工作之后,又回到了家乡仓下村。

在仓下村,村干部一见面,就向他报告万年桥早已建成的喜讯。他们还告诉李井泉:1982年夏初,临川遭受历史上罕见的洪灾,万年桥立下大功,东河南岸成千上万被洪水围困的群众和牲畜,就是经由此桥转移到对岸的安全地带。为此,群众很感谢他,说他为家乡办了一家大好事。李井泉听罢连连摇手,说:“这主要是大家的功劳,是当地党委和政府的功劳,我只不过提了个建议而已。”

李井泉不顾年事已高,提议去离村不远的万年桥参观。一路上,他关切地向乡亲们问起新桥建成后,寿亭岗的面貌有没有变化。陪同人员告诉他:新桥通车不久,寿亭岗农场的1600亩山地上,产量即创历史最高记录,800亩桔园收柑桔80多万公斤,并列入国家星火开发试点。就在这块昔日的荒坡地上,如今又在进行花生根瘤菌试验和低产田的改造。李井泉高兴得不住地点头:“我总算完成了一桩心愿,我总算完成了一桩心愿。”

就要离开家乡了,年过古稀的李井泉依依不舍。亲友们含着泪水,一步一步簇拥着他上路,多么希望和他合个影,但谁也不敢开口。不料,李井泉提出要和乡亲们一起照张相;亲友们听了,无不感到格外的开心。迎着初夏明媚温馨的阳光,“咔嚓”一声,摄影机镜头把李井泉修长的身姿及奕奕的神采,最后一次镶嵌在家乡的土地上,镶嵌在家乡人民的心里!

 

李井泉儿子文革被打死 事后不让周恩来追查


     1909年11月1日,李井泉出生在江西省临川县唱凯镇仓下村。在家中,除了姐姐和妹妹,三兄弟中他是老大。

                            “无衔上将”的军旅生涯

    1924年秋天,李井泉进入师范学校读书,1927年他参加了朱德、贺龙领导的南昌起义部队。1930年夏天,他到中央苏区红四军前委送信做联络工作。前委书记毛泽东接见了他,说:“你很年轻,精明强干,又有文化,很适宜做政治工作……”随即,他被分配到红一方面军政委(毛泽东担任)办公室担任秘书长,一直在毛泽东身边工作。

    1937年8月,时任红二方面军第四师政委的李井泉,担任了第一二O师(师长贺龙)第三五八旅副旅长(不久改任政委),在抗战之初就声名大噪。1946年春,他正式就任中共中央晋绥分局书记(贺龙为常委)兼晋绥军区政委,与贺龙一起成为中共在晋绥地区的主要领导。

     1949年冬,贺龙、李井泉等领导第十八兵团由陕西入四川,参加和领导进军西南的战斗。从这时起,他就与邓小平、贺龙等一起,为西南地区的开发和建设事业而呕血奋斗。之后,他历任四川省委第一书记、四川省政府主席、西南局第一书记西南三线建设委员会主任等职。直到“文革”中被打倒,他在四川战斗、工作长达16年以上。1955年9月,人民军队第一次评授军衔时,李井泉已经转到地方工作,不再参加评授军衔。有评论说,根据他的军旅资历,起码能被授予上将军衔。

                              产粮大省成饿死人重灾区之一

    在李井泉主政四川期间,宝成铁路的建成,成昆铁路的胜利通车,成都、重庆等一大批工业城市的崛起,加快了四川经济飞速发展。李井泉还主持重修都江堰,合理开发和利用水利资源,使农田灌溉面积不断扩大,粮食产量不断提高。在视察都江堰水利工程时,毛泽东紧紧握住他的手,连声称赞说:“你干得很好,为四川人民立了一大功。”

    然而,在“大跃进”年代,四川是著名的产粮大省,同时又是饿死人最多的省份之一——据《中国人口年鉴》,4年时间,四川省人口减少了大约622万。但在1962年初的“七千人大会上”,四川隐瞒灾情成功,甚至没被列为灾情严重省份——最初只有河南、甘肃、山东和青海四省被列为重灾区。后来,中央收到来自安徽、四川等组别的检举信,引起毛泽东的注意,导致会议延期。但同样受到举报,四川和安徽的结局却大相径庭。饿死人数少于四川的安徽省,整个领导班子都受到调换和处分,而西南局第一书记、四川省委第一书记李井泉本人虽然被迫做了检讨,但并未追究责任。

     然而,讲到四川饿死人的问题,就不能绕开“调粮问题”:三年困难时期,四川为全国各地输送粮食147亿斤。

                               “文革”中失去两名亲人

    “文革”中,李井泉惨遭迫害。与他相濡以沫28年的妻子、四川省轻工厅厅长肖里,在监狱里被迫害致死。他的二儿子李明清,在北京航空学院被造反派毒打致死。

     李井泉之子申再望,曾撰文《青山无言——回忆父亲李井泉》。文章讲述道:“1972年,我们得到‘上面批准’,从江西去北京看望他,当时他被‘特护’,关押在北京政法干校的秘密监狱。见面的地点被安排在西郊八里庄一个军营,他每次坐车去,路上都要被蒙住眼睛。由于他被长期单独关押,没人说话,加之脑血管硬化,记忆力衰退,第一次见面时,他不认得我们几兄妹,完全忘记了我们的名字,讲话的能力也严重退化,半天讲不出一句话。后来见面次数多了,情况才有好转……1973年父亲被‘解放’,重新担任第四届全国人大副委员长……”
在此期间,1972年,李井泉在江西插队的四个孩子——再望、大蓉、二蓉和华川,曾到下放到江西的邓小平家过年。邓小平拿出好吃的东西招待,还亲自下厨,做米粉肉、醪糟鸡蛋给他们吃,给身心受到伤害的孩子们以极大的安慰。

                                不让追查打死儿子凶手

   “文革”后期,周恩来因为李井泉的二儿子李明清被害很内疚,提出追查凶手。李井泉强忍悲痛说:“群众运动,免不了有过火的地方,不要再追究了,否则还要死人。”

    而长期以来,因过度调粮问题,来自社会和群众的非议不断,李井泉始终沉默无言,淡然处之。他的孩子们曾恳求他写一篇回忆录,讲明调粮事件的原委,却遭到严厉拒绝。李井泉告知子女,谁都不许为他写回忆录。

     在《青山无言——回忆父亲李井泉》中,申再望讲述了自己眼中的父亲:“1960年,父亲回过一次家乡,看到农村的孩子们上学要走很远的路,就请求当地政府建了一所村小,周边村子的孩童也可就近来读书……父亲对家乡父老关怀有至,却从不厚待自己的亲属。他的弟弟被国民党抓捕,去世后留下子女二人,新中国成立后,父亲把他们接到成都念书,读完中学后,侄子在成都一家工厂当工人,侄女回到唱凯镇当供销社售货员。父亲的弟媳妇一直是农民,住在仓下村,父亲的三个姐妹,也一直在乡下务农。‘文革’中,我和妹妹大蓉、二蓉回乡插队,常到姑姑家‘走亲戚’,见到她们养鸡种菜,纺棉织布,以勤劳为生,毫无抱怨,对我们则关怀备至。”

     1989年4月24日,李井泉在北京病逝。(部分内容摘编自《党史文苑》《南方都市报》) 

文来源:《快乐老人报》2012年7月19日


 

青山无言——回忆父亲李井泉

作者:申再望 

1960年,李井泉(后右二)和广东农民黄书声(后右三)等合影,前排右二为作者申再望

             

196511月,李井泉与攀枝花设计人员在一起

三年困难时期调粮出川:李井泉为何至死都不辩解

中央调粮的决定和安排在当时是绝密,一些不明真相的干部群众对此很有意见,认为是李井泉为了向上表功,欺下瞒上做出的个人决定。1962年中央召开七千人大会,四川代表团有人给中央写信,要求批判李井泉的严重错误。李井泉在会上就1958年大跃进农村工作中的错误作了检讨,但只字不提调粮是中央的决定……

冬夜,大雾弥天,寒意袭人,我辗转难眠,起身从书柜取出一本书,深红色的布面封皮上没有字,书脊上印着马列主义五大名著汇编。翻开封里,浅黄色的画面有两支点燃的蜡烛,在漫漫长夜发出温暖的光芒。再翻开首页,上端有两行工整的毛笔字:赠李井泉同志毛泽东

这本书是1948年华北新华书店出版的,收存了《共产党宣言》、《论共产主义左派幼稚病》等著作,从战争年代到和平建设时期,父亲一直珍藏身边。19662月,不知父亲出于何种考虑,将这本书拿出来,让子女们传阅。随之而来的文革风暴中,书被清华大学造反派抄走。1973年,父亲恢复组织生活,经一再追索,学校将书归还予他。1977年春我入党后,父亲十分高兴,郑重地将此书交给我,要我认真学习,好好保存。父亲已去世20年,随着岁月流逝,他的名字淡出人们的记忆。每当我看到这本书,就想起他,他一生追求理想,献身革命,历经坎坷艰辛,信念却终不泯灭,一如冬夜的红烛。

农民的儿子

1909111日,父亲出生在江西省临川县唱凯镇仓下村,祖父是一位乡村知识分子,土改时李家被定为中农。家乡的老屋至今完在,青色的瓦,灰色的砖墙,屋檐下的横梁上用墨汁写着一个字,。燕子年年飞来这里筑巢,至今不息。屋前有一个大水塘,水源丰足,水色清亮,父亲从小就在这口水塘冲凉沐浴。

村里许多人家都姓李,取名讲究辈份,父亲属泉字辈,除了他,村里还有金泉、思泉、涌泉、岩泉等,文革中我回乡务农时,称呼他们叔叔。他们说起我父亲,就像说起自家人,称道他从小爱念书,懂道理,敬长辈,做事勤快。

1960年,父亲回过一次家乡,看到农村的孩子们上学要走很远的路,就请求当地政府建了一所村小,周边村子的孩童也可就近来读书。学校建成后,深得村民们赞许。

仓下村附近有条河,河对岸有粮站,一条路通往多个乡镇。百年前河上有座石桥,被洪水冲塌后,一直没有重建,行人过往靠船摆渡,汛期一来,渡船经常停渡,村民们出行和过河交售粮食甚难。1974年,父亲再度回乡,乡亲们反映修桥愿望,他深为牵挂,当即建议地方政府修桥。桥完工后,可通汽车,方便行人,有利商贸,甚得民心。当地百姓取名为万年桥,并在桥头立碑一座,凿文铭记。

父亲对家乡父老关怀有至,却从不厚待自己的亲属。他的弟弟被国民党抓捕,去世后留下子女二人,新中国成立后,父亲把他们接到成都念书,读完中学后,侄子在成都一家工厂当工人,侄女回到唱凯镇当供销社售货员。父亲的弟媳妇一直是农民,住在仓下村,父亲的三个姐妹,也一直在乡下务农。文革中,我和妹妹大蓉、二蓉回乡插队,常到姑姑家走亲戚,见到她们养鸡种菜,纺棉织布,以勤劳为生,毫无抱怨,对我们则关怀备至。

1928年,父亲所在的红425师在广东大埔县展开游击战,被敌人追剿,父亲与部队失散,躲进深山老林,幸遇农民黄书声相救,把他藏起来,每天给他送饭送水。此后他在大埔、梅县一带领导地下斗争,直至重返部队。解放后,父亲一直挂念着黄书声,委托广东省委多方寻找,终于找到了黄氏一家人。1960年,我随父亲去广州,见到了这位朴实敦厚、笑容腼腆的恩人。握着他粗砺的双手,我深深感动,因为他没有向父亲提任何希求,只是同桌吃了一顿饭,就回乡下去了。经历了文革数次抄家,我保存的家庭照片被烧被毁,几乎荡然无存,可是父亲和这位广东农民的合影照,却奇迹般地保留下来,留给我珍贵的记忆。

三年自然灾害,让所有中国人都意识到温饱二字的深切含义。面对买棉布要凭布票的困境,身为四川省委书记的父亲,决定在四川农村推广种棉花。四川盆地气候潮湿,雨水多,日照少,适合种棉吗?许多人心中有疑虑。但是父亲一心一意要种棉花,首先就从他住的院子动土。几乎在一夜间,省委书记的大院里所有花草被拔除,种上了棉苗。父亲请来了简阳县农村的种棉高手张泗洲,让他指点如何施肥浇水,修剪枝叶。这位农民成了我们家的座上客,大院里负责执勤的解放军战士则成了他的得力帮手。

父亲对种棉花到了痴迷的程度,天不亮他就起床,到棉田里转悠,看这看那,晚上他也不停息,拿着手电去看花蕾。一遇刮风下雨,花蕾或棉桃受损,他就脸色阴沉,我们只好躲远一点,否则他会朝我们发脾气。

那一年,我读书的中学也响应省委号召,开始种棉,足球场边的空地全都变成了棉田。父亲得知后,非要我抱两盆棉苗送到学校去,说是推广新品种,我不太情愿,他就发火了,说我不爱劳动、思想有问题,叫人通知学校,不许我参加五四青年节入团宣誓,我的宣誓只好延期到六月。

功夫不负有心人,父亲带头种棉花,终于收获了成果。四川地区不能种棉的禁忌被打破。直至今日,四川还有一定规模的棉花生产,简阳县所在的资阳市是全省棉花主产地之一,每年棉花产量为3.5万吨。

1969年知青下农村,我去了父亲的家乡,那里是棉花产地,我才体会到种棉的乐趣,远胜过种水稻。采摘棉花的季节,天空总是湛蓝湛蓝的,阳光和煦,清风送爽,穿行在棉田里,真是大自然里的一种享受。我想到父亲少年时候也采摘过棉花,也一样快乐无边。

文革中,父亲身陷牢狱,却依然关心农村问题,挂念农民的生活。1972年,我们通过次申请得到上面批准,从江西去北京看望他,当时他被特护,关押在北京政法干校的秘密监狱。见面的地点被安排在西郊八里庄一个军营,他每次坐车去,路上都要被蒙住眼睛。由于他被长期单独关押,没人说话,加之脑血管硬化,记忆力衰退,第一次见面时,他不认得我们几兄妹,完全忘记了我们的名字,讲话的能力也严重退化,半天讲不出一句话。后来见面次数多了,情况才有好转。

他听说我和妹妹在江西农村务农,就要我们作农村调查,并开了一张很详细的单子,想要了解解放前和建国后唱凯镇、仓下村各方面情况。我写了一份《江西农村考察报告》给他,报告中对农村受的干扰、农民生活困苦不堪作了如实讲述。父亲看了后很不满意,给我回了一封长信,用铅笔写在活页纸上,足有7页纸。这是我一生中,父亲第一次给我写信,也是唯一一次。他在信中对我反映的许多问题表示不解,因为他被关押多年,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在信中,他批评我的思想方法不对,很危险。我理解,他是担心我因言获罪,遭到与我二哥明清同样的不幸。

1973年父亲被解放,重新担任第四届全国人大副委员长后,到过不少地方的农村做调查。他曾就乡镇企业发展的问题给党中央写过一个报告。1978年,他在十一届三中全会上发言,认为中国实现四个现代化必须要解决农民的生计问题。

顾全大局,调粮出川

父亲前半生从军,出生入死,解放后从政,历任四川省委第一书记、西南局第一书记兼成都军区第一政委、三线建设委员会主任、第三届全国人大常委副委员长等职,抓农村工作有成绩也有教训,对于错误,他总是坦然承认,对于并非他个人的过错,比如四川调粮问题,他勇于承担责任,从不推卸给他人。文革中,他被迫写了很多检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为了给李井泉写传,四川省委和成都市委党史研究室的两位同志曾查阅过中央和地方保存的李所写的所有检讨材料,看到的都是他作的自我批评和检查,极少对别人的检举揭发和指责,更没有人云亦云的夸大言辞。这两位党史工作者感概地说,从李井泉的检讨材料可以看到他的党性和做人的原则,在那个动乱年代,这非常不容易。

四川是中国的农业大省,也是重要的粮食产地。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四川调出147亿斤粮食支援全国,确保了京、津、沪大城市乃至全国许多地方的粮食供应。在那个特殊年代,四川人民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人口数量非正常减少。多年来,对于四川调粮过多、饿死人的问题,有种种说法,批评的矛头,集中指向四川当时的主要负责人李井泉。

关于调粮的问题,是中央作的决定。当时京、津、沪三地粮库告急,国家粮食部给中央的报告中说:北京、天津只有4天存粮,上海只有两天存粮,如不立即采取措施,其他物资运输让路,几个大城市出了问题,影响是很不好的。京沪一旦断粮,后果不堪设想,四川虽然有粮,大量调出,后果也很严重。经过权衡,中央决定要四川做出局部牺牲。火急命令接连不断,周恩来、邓小平、李先念都打来电话,要求四川省委坚决执行中央决定。这些电话的原始记录都保存至今。

199910月,原四川省委书记、后任省委顾问委员会主任的许梦侠对我说,省委书记会议上传达中央决定时,井泉同志落泪了,从来没见过他落泪,好几位书记在省委文件上签字时都掉了眼泪,心里都明白调走大批粮食意味着什么,可是这是中央的决定,是必须执行的。

中央调粮的决定和安排在当时是绝密,一些不明真相的干部群众对此很有意见,认为是李井泉为了向上表功,欺下瞒上做出的个人决定。1962年中央召开七千人大会,四川代表团有人给中央写信,要求批判李井泉的严重错误。李井泉在会上就1958年大跃进农村工作中的错误作了检讨,但只字不提调粮是中央的决定,只检讨四川调粮太多,自己要负主要责任,实际上是把所有责任揽到自己头上。第一次检讨,大家不满意,他又检讨第二次。据参加会议的同志回忆,李井泉在检讨时声泪俱下,与会的许多同志也哭了。朱德、周恩来、邓小平都参加了四川组会议。周恩来说:四川粮食调多了,责任在国务院,我是总理,责任在我。朱德说:井泉同志检查两次了,差不多了,四川的问题中央也有责任,大家要团结一致,振作精神,战胜困难,争取工农业生产尽快恢复和发展,我看是大有希望的。

关于四川调粮的问题,毛泽东后来曾善意的批评李井泉说:只有大公,没有小我。

文革中,李井泉关于调粮问题的讲话又被翻出来,作为他闹独立王国的头条罪状。根据是:国务院一位副总理来电话要求增加调粮,李井泉一急之下说:你是国务院,我这里还是小国务院呢。

20世纪80年代以后,国内外有人开始关注四川调粮问题,一些所谓的知情人开始舞文弄墨,在他们的笔下,困难时期四川非正常死亡的人数飙升至上千万,李井泉调粮过多的错误由此也上升为重罪,并归结为长期实行左的路线造成的恶果。父亲对此淡然处之,默默无言。我们曾恳求他写一篇回忆录,讲明事情的原委,他拒绝写,并告知全家,谁都不许写他的回忆录。他下了决心至死由自己背负这段历史的责任,而把维护党中央领导的威望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关于调粮的真相,我们只能从旁人讲述得知一二。

19894月,父亲去世,享年79岁。父亲去世后,我们全家人经过慎重讨论,给邓小平同志写了一封信,希望中央对李井泉的功过作一个公正评价,并对调粮问题给予说明。小平同志对这封信作了批示,请当时的中办主任温家宝同志阅办。中办和中顾委随之派人登门,听取我们的意见。之后,人民日报发表《李井泉同志生平》,其中有这样的一段评价:“1960年后,李井泉同志任中共西南局第一书记兼成都军区第一政委。他为我国西南地区的各项建设事业,呕心沥血,艰苦奋斗,取得了巨大成就他为人正直,襟怀坦白,不隐瞒自己的政治观点,对于工作中的失误,勇于承担责任。他光明磊落,坚持原则,顾全大局。这是中共中央再一次给了他的最公正的评价。

1999年夏,邓榕在写作《我的父亲邓小平——文革岁月》时,和我通电话,谈到四川调粮问题时,邓榕告诉我,她和母亲都清楚地记得,老爷子健在时,曾不止一次说过,关于四川调粮,是中央的决定,责任在中央,不在地方,是集体作出的决定,责任在集体,不在个人,这个问题中央已经作过明确的结论。

200712月,我与美国哈佛大学教授、原费正清东亚研究中心主任、著名的中国问题专家傅高义(EzraVogel)有过长达一整天的谈话,对于四川调粮问题,傅高义说:每个国家都有过困难的时候,我能理解四川调粮的紧迫性。他指出,凡是认真研究过中国现代历史的人,都不会相信某些人提出的死亡上千万人的数字。迄今为止还没有证据表明,四川调粮动用过武力,这说明老百姓的粮食不是被抢走的。这位教授的话,令我深思。

半年之后,我在哈佛大学再次见到傅高义教授,他请我在教授俱乐部午餐,又带我去见刚任的费正清东亚研究中心主任、哈佛教授马若德(RoderickMacFarquhar)。在马教授的办公室,我们用英文作了深谈。马教授的著作《文化大革命的起源》第一卷和第二卷已在中国出版,第三卷则没有获准发行。他在书中多次写到李井泉,其中引起我注意的是,他引述了李在中共八大的讲话,说李在会上批评了农村实行的商业政策——不合理的定价,按照行政区的划分设立商业机构,限制小商贩的活动,打乱了过去的自然流流转路线。他在书中还写到,李井泉对1956年农村实行的跃进保持了了冷静,因而在成都会议上受到毛泽东的赞扬。

马教授送给我他的新作《毛的最后革命》,并在书的扉页签名。我很感动,这些与父亲素不相识的外国学者,对中国历史的研究如此严肃和执着,秉公执理,还原事实,令人肃然起敬。我由此想到哈佛的校训,诚实,正直,严谨,对真实的追求

父亲的言传身教

1940年,父亲在延安与肖里相识,次年结为夫妻。两人为了共同的革命理想,携手走到了一起,经历了几十年风风雨雨,两人的感情始终如一。在战争年代,他们有五个儿子相继出生,每个孩子的取名来自毛泽东的文章或讲话。我的大哥和二哥分别取名黎风,明清,是因为毛泽东在延安整风时讲过黎明风清。三哥名叫巨一,出自毛泽东对七大的总结巨大统一。四哥叫新桅,出自毛泽东的文句新中国的桅杆已经出现在地平线上。我排行第五,叫在望,出自毛泽东所写的新年祝词标题胜利在望。我在文革结束后,把名字改成了再望,因为我经历了大难而不死,终于有了新的希望。

战争年代,父母的战友由于种种原因没有子女,我们家儿子多,父母就把儿子送人。三哥送给孙志远(原国家第三机械工业部部长),弟弟华川送给张经武(原中央人民政府驻西藏代表),把我送给了申国藩(原成都市委监委常务委员,老红军)。我们家兄弟因此有不同的姓,各住一方。

父亲和贺龙在战争年代就结下生死之交,解放后我大哥一直住在贺龙家,二哥到北京念书后也住在贺龙家。四哥到北京念书后住在孙志远家。从1962年到文革初期,我和两个妹妹一直在四川,与父母住在一起。

父亲一年到头忙工作,对子女的学习、生活很少过问。读书要靠自己,生活要靠自己,将来工作更要靠自己,这就是他对我们的要求。我们兄弟姐妹考大学选专业,征求他的意见时,他每次都说,通通去学数理化,学技术,今后谁也不要从政,也不要经商。于是我的大哥、三哥、四哥都考上了清华大学,分别学工程物理学和无线电电子学,二哥考上了北京航空学院,弟弟张华川进了南开大学学半导体,大妹妹李大蓉进了江西医学院学医,二妹李力清进了北京外国语学院学英语。三哥孙巨在美国读完博士,取得两项技术专利,美方想要留用他,给出很高的待遇条件,父亲闻知,要他回国工作,三哥很快就回来了。

父亲很少谈及自己的革命生涯,在长征中,他先后在第一、第四、第二方面军任职,两过草地,历尽艰险,是我军少有的参加过长征的三个方面军的红军高级将领。我曾多次问他长征经历,他都不肯说。只有一次吃晚饭时,他突然谈到过草地吃牛皮的往事,说牛皮很难煮烂,硬邦邦的,咬不动,咽下去后肚子疼。

1965年末,我们中学排演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里的舞蹈《秋收暴动》,我演了一个红军战士,父亲闻知非常高兴,这个节目在成都人民公园为群众演出时,他亲自来看。

美国作家哈里森索尔兹伯里(HarrisonSalisbury)写作《长征,前所未闻的故事》时,四川采集素材,我几次接待陪同他。他得知我父亲是长征将领,想要做采访,我打电话到北京,父亲没有同意。后来索尔兹伯里通过我请父亲推荐关于长征的书,父亲对我说,杨成武写的《忆长征》符合事实。当时书店脱销,父亲就把他读过的那本给了我。我把书寄往美国,索尔兹伯里收到后十分高兴,当即给我来信表示感谢,以后又来信说,这本书对他写作很有帮助。

父亲的经历对研究中国现代史很有价值,我曾数次提议为他录音,把他的回忆保留下来,但他不同意。他说,好多人写的回忆录都不符合事实,编造故事,有些人把自己写得很了不起,吹得过了头。那么多先烈都牺牲了,我能活到今天,只有多做工作,要写历史,就写那些牺牲的同志们,让人民记住他们。

关于父亲的许多往事,我是陆续从一些文献和文集里看到的。2001年,中共建党八十周年之际,中组部、中宣部、中央电视台等部门单位联合制作了一部大型电视文献专题片《使命》,这部文献片的第三集介绍党的七大选举中央委员会,只能选七十人,为了增强党的团结和统一,要照顾山头,必须要把井冈山那批人里拿掉几个人,一个李井泉,一个陈光。90多岁的七大代表王恩惠回忆说:李井泉这个人当时心胸很开阔,他说:应该,是多了一点,你不拿我,拿别人还不是一样的。这是李井泉的表态。父亲在世时,从来没对我们讲过这件事。对于官位、荣誉,他看的很淡。

抗日战争初期,中央派他率游八路军120358旅的游击支队北出绥远,在大青山地区开展游击战争,与日伪军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争,为创建内蒙古大青山抗日根据地建立了功勋。1942年,他担任了抗日军政大学总校政委,为我军培养和输送了大批军政干部。中共中央在《人民日报》刊登的《李井泉同志生平》中,对他的历史功绩给予了高度评价:李井泉同志为抗日战争的胜利做出了重大的贡献。四川文物收藏家樊建川先生在建川博物馆《中流砥柱馆》,专版展览了李井泉的抗战事迹和照片,并在壮士广场为他立像。樊建川对我说,他父亲是跟随贺龙、李井泉的部队南下解放成都的,他父亲生前对他说,李政委是我们的好领导,是抗战的功臣。

文革中,父母遭受林彪、四人帮集团残酷迫害,母亲在秘密监狱被迫害致死。我的二哥在北航被造反派拷打致死。其他兄弟姐妹也无一幸免,四哥、弟弟被关进北京黑干子女学习班强迫改造,大妹妹和我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在学校牛棚劳改。文革结束时,北航准备处理打死我二哥的两个学生,征求我父亲意见时,父亲强忍悲痛说,参与打人的学生当时还年轻,不懂事,是受了的思想影响和蒙蔽,还是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给他们一个出路。这两个学生得以解脱,分配了工作。

得知肖里被迫害致死的噩耗,许多老同志感到悲愤。1972年,邓小平伯伯和卓琳阿姨在江西把我和两个妹妹接到他们家过年,邓伯伯亲自下厨房为我们炒菜做饭,给了我们极大的安慰。

1978年,父亲到四川参加了肖里同志骨灰安放仪式。那一天前来参加仪式的老同志很多,许多人泣不成声。父亲与他们一一握手,致以感谢。会后他立刻去了自贡、江津、宜宾、达县、万县等多个地方,勉励当地同志把对四人帮的痛恨化作建设国家的动力。

父亲多年来积劳成疾,加上文革期间身心受到极度摧残,身体每况愈下,腹部动脉长了血管瘤,住进北京医院,为防病灶扩散,他的下肢被截除。我与父亲生前最后一次见面,是在198810月,我从英国回来路过北京,到医院看望他。当时他已不能讲话,也不能进食,全靠鼻饲维持营养,事实上已是植物人。我握着他几乎干枯的冰凉的手,想对他说几句话,却没有说出来,他已经听不到儿子的声音了。他把许许多多的事放在心里,默默地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在我心中,父亲永远是那座无言的青山。

作者申再望简历:

 申再望,李井泉同志之子。194811月生于山西省兴县。毕业于重庆西南大学外国语学院,曾任职第一机械工业部成都工具研究所、四川省人民政府外事办公室、新华社香港分社外事部、四川省人民对外友好协会等单位。出版散文集《生命之树常青》,译著《古老的人民》、《雕鹄的荒野》、《时光的瞬间》、《奥运奖牌上的中国文化》,翻译电视纪录片《大熊猫探秘》、《神秘的三星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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